夫是她的丈夫，老妈子爬到他边，附耳说了一阵子。他虽然是老实的家生子，但两年前娶了这外地逃荒来的媳妇，心思也活络不少，听她说得天花乱坠，眼中一狠，轻甩鞭，离了官，驱深入荒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瞥边的乔璃。

        天色太暗，驾车的夫和老妈妈眼神不好，因此没人看见乔璃杀人的一幕，只有在方寸间亲眼目睹一切的周莲泱记着。他不仅记着，眼前还一遍一遍回放血四溅的一幕幕，顿时中阵阵作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说谎。”她轻易地作出正确的判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表哥，时候不早，我们准备车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能是杀人费了太多力气，少女神色恹恹，方才眼里让人心惊肉的血光被见惯了的澄澈淹没了。她乖乖地任他牵着手，指尖微微蜷着，像一只无害的白兔，静静地依偎着他的肩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表哥怕的话，下次就别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想起来，乔璃曾说自己生而知之。什么他忘了，大抵是未喝过孟婆汤，还有前世的记忆。那她前世是什么人，能这样面不改色地夺走一条命？在周莲泱狭窄的认知里，只有杀手、盗匪一的词能用来形容，可这些听起来就血腥狰狞的词，与表妹的脸是如此不贴合。

        车骨碌碌地往前，单调重复的车轮声渐渐带走那让他心惊胆颤的血腥气。心里不再怕，又生出一种沉沉的担忧。

        怎地就如此多灾多难了？到底何时是个尽？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分开，乔璃不知自己如何，周莲泱怕是活不下去的，仔细思量，趁天色又黑，握了他的手，细声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心里担忧着，担忧着，周莲泱抱着乔璃，又累又倦，开始小鸡啄米，对着空气一点一点，最后靠在车上，慢慢地睡过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妈子没看见，其实乔璃子骨被震得发麻，并没有睡着，她想拿走包袱，并未成功，撂了帘子，少女便挣开双眼，眸中划过一丝厉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不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没脑问这么一句，让乔璃啼笑皆非：她杀人吓了他，他怕是应当，不想着自己，却表现得像是自己负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车行驶一整个白天，乔璃偷偷掀起帘子，也彻底分不清天南地北，只是又拐上一条路，像是官，又透着久未修缮的残破。沿途有一一的民，衣衫褴褛，面容麻木，旁有车经过，也是无动于衷。

        乔璃看了他半晌，看他那副发散乱惊魂未定的狼狈样儿，心里奇怪地燥了燥，和平常无聊时的燥意还有些许不一样。她移开视线，想要抽回手，却被握得更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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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妹妹恼我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心就慢慢静下来，主动揽过她的腰，让她埋在自己上休憩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回是真话。乔璃挑了挑眉，有点惊讶，又觉得放在周莲泱上，有些理所当然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知这面生的老妈子要将两人带到哪里去，作出乖顺愚蠢的样子，细细观察，最后明白，大抵是见两人细肉，要拐到有钱人手里，换得金银。

        天色将明不明、暝色最暗之际，彻底见不到前面的人影。驾车的老妈子往车里叫了好几声，里面的少爷小姐也没有声息。她眼睛就低下来，掀起车帘，将两人好生打量一番，见女孩手里还着个包袱，便伸出手轻轻一扯。怎料她将包袱攥得死紧，老妈子扯不动，怕惊醒了人，便收回手。

地转着响，仍紧紧牢手中温热。乔璃也不知想什么，并未咳嗽，却扶着口，凝望车厢一角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两人都昏昏睡的时间里，子夜已过，车离了盗匪灾祸，出了城，来至郊区。她们这一辆车，原本就比宋则玉在的大车队走得慢，又只有一匹瘦，渐渐落了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，我是觉得表哥恼我了。”乔璃这话说得真心实意，周莲泱又出那种让她心里燥动的表情。少女和他贴紧了点，胳膊抵着胳膊，低一挨，靠向他的心口。周莲泱低，看她被撕掳开的衣领，衣领下出水清荷一般纤秀的颈，只觉那颈子和肩背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无助，是要依着他、靠着他才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发过誓，要照顾你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想着想着，周莲泱又偷偷去看她，岂料正对一双透黑沉凝的瞳仁。乔璃嘴角又挂起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，开口：“表哥怕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老太爷、老爷死了，大哥不知如何，似是只有母亲带着小弟逃走，然而，又能逃到哪里去呢？他和妹妹，以后又会如何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她毕竟知晓厉害，知两人小力弱，逢遭大难，早已疲力竭，对上两个强壮的成年人毫无胜算，便和周莲泱一样，整个白日都作出昏昏睡的模样，骗过老妈子的眼。那老妈子要困着两人，一路最多喂点水，不不问。周莲泱醒来之后觉得奇怪，听了乔璃的解释，只觉得更是心空胆虚。